2012年4月20日 星期五

陶傑四論繁簡之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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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軍澳 Agnès b餐廳,因為餐牌用簡體字,名詞大陸化,不叫牛油,改稱「黃油」;不叫沙律,改叫「色拉」,香港八十後網民維護尊嚴,強烈譴責。

大陸人民雖然被迫通用簡體,但也看得懂正體,不是那麼弱智,來到香港,他不知道「曾蔭權」是個什麼東西,非要「曾荫权」才明白?

一味的把字體主動簡化來逢迎,是把中國大陸人民的智商蓄意看得很低,像三歲小孩,譬如你上餐廳,叫一碟咕嚕肉,女侍應把食物先放進自己嘴巴,嚼爛了,吐出來,才餵你吃──她把你當做三個月大的嬰兒,或九十八歲的老翁,食物不先嚼爛,怕你哽死,她蹲在你面前,把嚼爛了的食物盛在匙上,哄:食啦,乖。

簡體字是鄰近地區的國情,他們用是他們的事,香港一向用正體,不必遷就。正如你去了馬來西亞,人家的餐牌,不會把沙爹羊肉改為「烤羊肉串」,「炒貴刁」改為「乾炒辣河粉」,馬來菜的 Lasak,一百年來,都叫叻沙,魚湯底和香料熬成的湯粉,叻沙就叻沙,看懂就叫來嚐,看不懂,馬來西亞沒有義務遷就你改成「香料魚湯河」,不喜歡?沒得投訴,滾蛋好了。

正如香港人叫的士,香港人到了新加坡,人家叫德士,你只消眼珠轉一轉,也猜到指的是計程車,那邊的中國移民,定居下來,也不叫「打的」,跟着本地人說「叫一輛德士」。

入鄉隨俗,客從主便,是做人起碼的禮儀。香港人做殖民地太久了,連高官和議員都把中國稱為「宗主國」,大陸自由行的大爺,都是「宗主」,自己都是「下奴」。

百般逢迎,也有粗疏的地方。譬如這家 Agnès b,來自河南四川來的大款哪都懂得這個洋文的複雜發音呀?人家美國的Haagen-Dazs,大陸不都「漢語音譯」叫「哈根達斯」,像Kentucky一樣,叫「肯特基」嗎?

那麼將軍澳這家,先把招牌大陸化的改一改,叫「艾格納斯.比」。

但「艾格納斯.比」唸得快,會唸成「愛死那個B」。自由行豪客,大包小包抱着回到山西太原,向鄉親大叫:「俺在香港吃東西,愛死那個B,在將軍澳,那個B裏面的黃油,素質可高了,俺閉上眼睛一舔,鹹鹹的,香香的,一舔就知道不是地溝裏流出來的東西,俺一吃就是三塊,打包了二十塊,香港那個 B的黃油,就是好,鄉親們嚐嚐,看,人家香港不也共產黨領導?聽說叫梁震陰呢,真有水平……」


溫家寶用正體字
2012年04月14日

香港人用正體字、說粵語,是香港人基本的生活方式,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」,除非你自己活得毛躁,由「知識份子」帶頭,把正體字也當做「英國殖民地罪孽」之一種,自己刪除掉。

正體和簡體,本來不是問題。一九四九年之前,清朝和民國,都有簡體,像「欄桿」與「欄杆」,「讎寇」與「仇寇」,「姦黨」與「奸黨」,都正簡相通,和平共處,民間自然流行,那時的中國有點文化邏輯,即使簡體,簡得顧及美學。

反智的問題,出在一九四九年之後。簡體字強制推行,滅取正體,變成「國策」。毛×東推行簡體,動機是對中國精緻文化天生的仇恨。中國的正體字不但有美感,也有結構上的道理,但一九四九年之後,中國把象形中文字體的理性和感性蓄意摧殘,因為要遷就不識字的「工農兵」。簡體成為政治霸權,與「無產階級專政」一樣。

當代的簡體字,第一個特徵,就是醜陋。工廠簡成「工厂」,那個「厂」字,裏面的東西掏空,以中國的毛筆書法,「厂」字不可以平正均衡,「廣州」的「 广」字也一樣。

「特區政府」變成「特政府」,特「區」字裏明明有個「品」,現在「品」沒有了,變成一個叉叉。中國古代斬首時死囚木籤上的名字,就打叉叉,難怪「特政府」的高官董建華、曾蔭權、許仕仁,一個個下場都很不愉快。

簡體字,令人數典忘祖的改了姓。譬如明明姓蕭,以後都改姓「肖」,明明姓傅,改了付鈔的那個「付」。中國的工農兵,既然是文盲,就是賤民,摧殺文化,為了遷就賤民,難怪一代比一代反智。

中國總理溫家寶,就知道殘體字會導致腦殘。溫家寶簽署的特首委任狀,毛筆,正體,寫明「溫家寶」──香港的護殘奴才,睜大眼睛看清楚:你們的主人,不希罕你們主動用簡體來靠攏擦鞋,溫總理比你們有品味和見識,比你們有尊嚴。


擁殘棄正
2012年04月15日

文字當然隨時代演變,但「演變」不等同「敗壞」。像香港的旭龢道,這個「龢」字,明清的士大夫書法常用,但筆劃畢竟繁多,後來「和」這個俗體,漸取代了「龢」。

但香港今天的旭龢道,沒有跟着改,不必改,因為這是歷史,中國前政協主席李瑞環說:香港是一隻紫砂茶壺,壺裏的茶漬,存而彌珍,你們香港的笨蛋,不要以為拍共產黨的馬屁,主動把茶漬刮掉。

李瑞環當權的時候,香港一些奴才恭敬聆聽,沙發只敢坐半邊屁股,就像曾蔭權在胡錦濤面前筆錄:是是是,領導人講得真對,奴才一定照辦。

李瑞環退休下了台,新主子沒有再拿紫砂茶壺的典故來說事,於是人亡政息,港奴失憶不再認舊主,把紫砂茶壺的舊漬一層層刮掉。

最近流行把「港英」留下中文正體,當做「地雷」。在電視上,演慣清宮太監的三等戲渾,也李蓮英上了身,叫嚷若堅持正體字之兩制,就是「文化霸權」。

智商越低的人,越喜歡用西方白人的學術理論詞彙掩飾他們的愚蠢。「文化霸權」啦、「文化多元」啦、「弱勢社群」、「平等包容」呀,什麼的。

但這個世界,口號是假象,嚴格的分等級,挪威、瑞典、丹麥及其公民,品味修養、人命價值,跟非洲盧旺達一名部落酋長,絕不平等。

孟子說:「見賢思齊,見不賢而內自省」,歧視蠢人,崇優鄙劣,多靠近優資良品,是做人的基本宗旨。

譬如在鄰近地區,看見「刀削面」、「北京拉面」這等 麪店招牌,就可以假設店主的智商是低級的。智障煮的 麪,你敢付鈔光顧?很勇敢。一些歷史論文,或者宮闈電視劇,忽然出現了「干隆皇帝」、「慈禧太後」之類,也可以半途棄置。

殘體字令一個民族跨代低智,偶而自己的頭頭也尷尬。譬如胡耀邦,一度寫成「胡邦」,從「夭」而終,胡耀邦先生發覺了,很不吉利,於是把「」字禁掉。廢簡復正,但只限於自己的名字,胡耀邦有點自私,但來不及了,結果真的難逃飲恨夭亡之命,此亦豈擁殘棄正之報應歟?

當然,中港融合,逐步同體歸宗,也是應該,正體字確實是英國人彭定康留下的陰謀,蓄意分化香港和祖國,梁振英逐步廢正體,由 Agnès b開始,與立法二十三條一樣, This is what香港 deserves,我全力贊成。


學術說殘體
2012年04月16日

當代的簡體字,與民國和清末的一代不同。以前的簡體字,有字義上的邏輯,譬如「尘」,微小的土,便是「塵」;「体」,人之本,就是「體」,三人之「众」,即成「眾」,兩個人一起走「从」即是「從」,民國簡體,官方公佈僅三百餘字,簡正並用,沒有下令以簡代正,凡用正體字者,就是「帝國主義走狗反動派」和「階級敵人」。

一九四九年之後的殘體,以「革命」的政治高壓,逐步亂來。這類殘體字,令兒童和初學者混亂,譬如:野鷄的「鷄」字,簡化成「鸡」。即是以一個「又」字,取代了「奚」那半邊。

可是,中文的正體,「鷄」有兩寫,也可以作「雞」。以「又」代「奚」,以此邏輯,「雞」的簡體又可作「难」。
但是,「难」卻是「難」的簡體。這就是邏輯的盲亂。中國的小孩,三五歲就被愚昧的中國父母,以愚昧的簡體來亂指揮,長大了,變成腦殘,是很自然的事。

還有蘭花的「蘭」,簡體為「兰」。
但是欄杆的「欄」,簡體為「栏」──那麼這個「兰」字,代表的正體,到底是有草花頭,還是沒有?

連藍色的「藍」,也通叫「色」;特徵的「徵」,變成「特征」,舞蹈變成「午蹈」。一度連「邓小平」那個「邓」字,也嫌煩,大陸的工農兵文盲,亂簡一氣,在農田邊批鄧,標語寫成「打倒邒小平」。「又」和「丁」,不同樣是兩劃?

即使民國公佈的簡體字,蔣介石贊成,教育部長戴季陶反對,寧願辭職。事後證明,今天的臺灣,以正體字來區隔與對海地區之不同。臺灣開放大陸旅遊之初,臺灣的小商人不辨輕重,告示餐牌,改用簡體,中華民國官方網站,在馬英九總統令下,只用正體,並飭勸國民:不要遷就,用回正體。

在這個骨節眼上,馬英九懂得文化,也懂得政治。馬英九其實也不必太聰明:只要看着香港,一干太監、三流知識分子、官員,一窩蜂「文化包容」的亂叫,取悅逢迎,只要馬英九頂着愚蠢的香港做對衝,香港一窩蜂向東,臺灣偏向西,香港左,臺灣向右,一定不會錯。